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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远的呼唤——阆中“状元洞”游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莫秉端


“状元”与“洞”结合的传奇色彩,引起我浓烈的游兴。虽说是炎夏,但在葱茂的山间小径逶迤而上,幽幽绿韵沁人心脾,亦觉几分清凉与快意。渐登渐高,终于到了翠亭丹榭点缀的阆中“状元洞”——的是一处远离尘嚣的静界!若不是山皱里的一线自上而下的潺潺流水、绿林间的嘤嘤鸟鸣和绚丽的人文景观的提醒,它几乎让人回到了死寂的“冥古代”。

这里坐西朝东,左右山石环抱,形似椅臂,既出离世外,兀然与白云为邻,又凹避风雨,犹如晋之桃花源。“状元洞”坐落其间。这是一个天然岩洞,高约四米,纵深三、五米,宽约二十米,可容百许人。洞之张扩如口,向着千古时空,作呼唤状。

现行资料中,没有这岩洞年龄的记载。也许,人们会说它来自地壳板块撞击的“造山运动”——那是何等遥远啊!在若干亿万年前,它就已经张口呼唤了。然而,“天苍苍,野茫茫”,得不到任何回应,因为那时还没有生命,更没有人类。

寂寞,伴随这呼唤在天地间企盼。

或许,逐渐有了鸟兽出没,但那是多么不经意之物.

这里的呼唤,仍然是那么孤独和寂寞.

天行健,生物之进化无穷。

终于,有赤身裸体的人祖蹒跚而来,在这里繁衍生息,才打破了凝聚亿万年的岑寂。

我在洞内徘徊,透过幽幽凉意和岩壁上长满青苔的凿痕,似乎嗅到了人祖身上的汗气和滋养生命的奶腥味——也许,这里就是当年的繁华地,它与我们今天大厦林立的闹市、熙来攘往的人流一脉相承。不过,那时活动在这里的是不自觉的“原生态”——初民们仰着蓬乱的头吮接岩边的涓涓滴水;咀嚼采来的野果;分食猎物之余,在洞口操牛尾投足而歌……

星移斗转,见证了文明,也见证了剩余价值的争夺和流血冲突。逐渐,初民们出离这栖身之所,住进草木搭就的巢屋,走向肥沃的平野,开始刀耕火种。于是,这里恢复了原有的沉寂。

从此,它的呼唤,便多了几分牵挂。

有一天,红尘中一行人似乎听懂了这呼唤。他们背负行囊攀援来到这里——据资料记载,在五代后蜀和北宋担任要职、谥封“秦国公”的陈省华,为了避免城市的喧嚣和家中迎来送往的干扰,将其三个儿子陈尧叟、陈尧佐、陈尧咨送到这岩洞中住读……

我在洞口翘望。摩岩上镌刻着苏轼等书写的“书岩”、“读书岩”、“捧砚亭”等字样,十分醒目。眼前不禁浮现出当年陈氏兄弟苦学的情景:

夜读的灯火,辉映岩前闪烁的星月;闻鸡起舞的身影,劲衬熹微的晨光;坑坑洼洼的石痕,是掩卷深思踱出的足印;飘溢的墨香,抒发经世致用的豪气……

洞门上“出兄弟状元宰相处”八个字格外熠熠生辉——据载,陈氏三子从这里走出,考上了“两状元一进士”,做了“两相一将”。他们率领人民在开发水利,发展农业生产和保护人民生命安全等方面作出了重大贡献。于是,“爱人者,兼爱其屋上之乌”,人们把这岩洞誉为“状元洞”。

苏轼经过阆中时,在摩岩上书“将相堂”三个大字以示赞慕;宋真宗在岩亭额上留下“紫薇亭”的御墨作为旌表;阆中古城区的“三陈街”、“状元坊”也因此而得名。

昔人已殁,墨宝犹存,名物尚在。它们所彰显的人文事迹永远流传,三陈刻苦自砺,有功于社会的精神给千秋万代的后人以营养。

出于职业的缘故,我在“教子堂”前驻足良久。望着旁边的曲桥卧波,心随瑞莲池的碧波荡漾:

有人说,读书与做事,是这样一种关系:读书需要出离尘嚣和繁华,要甘于寂寞,读成之后又要服务于尘世,构建人间的繁华。这或许是一种哲学的辩证法,陈氏父子深谙此道。在商品经济冲击下的今天,人心浮躁,物欲横流,传统文化中的读书风气日渐衰弱。而读书的厚度决定人生的高度。陈氏父亲的卓识远见,三兄弟的笃行于学,服务社会的实践精神,难道不堪为圭臬吗?优秀的传统文化亟待继承和发扬,否则,人们将被商品经济大潮越冲越远,国民的精神家园,不就沦为荒芜?支撑华夏民族的脊梁在哪里呢?

归途中,回首“状元洞”正向着苍茫大地深情地洞开,我仿佛听得一声长长的呼唤,响到永远……(作者系阆中盟员,阆中市师范校教师)